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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9节(1 / 2)





  往日常听人说怀胎不易,如今看了这医书上所列种种,方知竟有这么多忌讳和难处。

  顾沅不知为何睡一觉醒来,裴元彻的态度变得愈发谨顺,每每看向她的肚子时,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郁色。

  这男人又怎么了?

  她疑惑着,好几次想问,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,到底没问。

  他要忧郁,就随着他去。

  暮色四合时,马车到了驿站。

  站在二楼的窗户往外望,远方的天与山连成一线,灰蒙蒙一片,有几只晚归的鸟儿飞过天穹,留下几枚小小的黑色的剪影。

  十万大军在驿站外安营扎寨,一簇簇篝火燃起,给荒芜的郊外夜晚添上不少亮色。

  顾沅正望着这夜色出神,沐浴过后的裴元彻缓步走了过来。

  他穿着一件雪白暗纹寝衣,一头墨发单单用一根绣团龙纹的玄色发带系着,走得近了,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澡豆香。

  骨节分明的手扣上窗牖,他回身,垂眸看她,“这边风大。”

  顾沅抬头看他,精致的眉眼在暖黄烛光下越发动人,她目光平静,“你借兵打算做什么?”

  裴元彻挑眉,唇边扬起一抹笑,“孤还以为你不会问。”

  见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,等他回答,他黑眸微闪,笑意变冷,“军队,不就是打仗的么。”

  顾沅蹙眉,随即意识到了什么,错愕的看向他。

  裴元彻想抬手去遮她的眼,手指动了动,到底没伸手,只沉声道,“你放心,你想护着的人,孤都会安排好。”

  顾沅心头微松。

  沉默半晌,她轻轻道,“多谢你。”

  裴元彻一怔,目光灼灼,语气带着些惊诧的欢喜,“孤原以为你会觉得孤心狠手辣……”

  “你本来就是。”

  顾沅抬步往里走,低声道,“我也是重活一世的,虽然长居后宫,但不代表我不清楚前朝那些事。古往今来,能坐在那把椅子上的,有几个双手是干净的?又有几个是良善之辈?你不心狠手辣,别人就会对你心狠手辣。”

  这些她都知道,所以她真的很反感皇家。

  “一次性解决了也好,省得之后再多烦忧。”

  说完这话,顾沅便推门离开,去隔间洗漱了。

  等她再回来,裴元彻已经将被窝暖好。

  这个时候,顾沅觉得他还是有点作用的。

  幔帐落下,床帷间一片漆黑。

  裴元彻暖烘烘的身子靠得她很近,又不敢真碰到她,起码在她醒着的时,他不敢。

  或许是白日在车里睡了许久,这会儿躺在床上,她一时间也没什么困意。

  她知道裴元彻也没睡,尽管他尽量放缓放轻呼吸声,但她还是听得出来。

  没多久,耳畔响起男人的声音,“睡不着了?”

  顾沅闭着眼,没应他。

  男人道,“沅沅,你就不想知道前世的事么?在你走了之后。”

  说到这个,顾沅眼皮动了动,被子里的手轻轻捏住衣摆。

  说不好奇是假的,只是她不想与裴元彻主动搭话,便一直没问——

  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,她害怕。

  她有些害怕在她服毒之后,很多事情会变得糟糕,而且……是因她而起的糟糕。

  上辈子她状态太差,到最后服毒那一刻,也顾不上思考太多,只想着随着宣儿而去,离开那个充斥着谎言、争斗与压迫的笼子,寻找她的解脱。

  重活一世,再回头去想,她只觉得后怕,她就那么不管不顾的走了,那她的亲人朋友该怎么办,她的孩子又该怎么办?

  迟疑片刻,她轻声道,“我问你,你会如实告诉我么?”

  短暂的几个呼吸过去,身旁人道,“会。”

  顾沅便问出了她的第一个问题,“延儿他……他怎样了?”

  她离开时,她的二儿子裴延,才将将五岁。

  她的两个儿子,宣儿长得很像她,漂亮的像个小姑娘。延儿也生得极好,像她,但也像了裴元彻几分,所以裴元彻格外宠爱延儿,每每看到延儿那张既像她又像他的脸,他眼中满是欢喜与爱意。

  爱屋及乌,她虽不在了,但裴元彻应当会好好待延儿吧?

  听到她的问题,裴元彻沉默了许久。

  久到顾沅觉得他是否睡着了,他才道,“孤不是个好父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