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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:又见父亲

第56章:又见父亲

既然如此,那他一定知道师父的下落和自己的身份,他究竟是为什么,非要一个女子进入死士营?

五月的风还是挺大的,烟河旁边的塘沽从前是万月国的疆土,现在已被高觉攻下,积粮屯兵,与对岸的万月国临江而视。

背后已经上过药,颠簸大半日还是火烧一样的疼痛,文成坐在马上,脊背挺直,但双手已经发抖,近乡情更怯,完全可以用这句话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,心里就像怀揣一只兔子,突突跳个不停。

距离上次京城一别,四年没见,爹爹他现在则么样?这些年来,他还记得这个小小弃儿么?

匆匆相遇,又匆匆告别,相逢的喜悦变成离别的痛楚,时间这汪只去不回的水,一旦逝去便不会回头,如果还能再来一次,从来都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,但是,如果还有下一次,绝对不会让娘亲这样无声息离去,哪怕形神俱灭,也要留她在世间。

留住……

娘亲,没有心交换,你现在怎么样?

是生是死,都无人知晓了。

渡厄星君,既然你能带走娘亲,一定有法子就她的对么?只是,你们现在在哪里……

到达烟河下高家军军营,已经日落时分,漫天红霞浸透西天的云彩,像开满天边的簇簇花朵铺满了大半个天空,橘红色的光线透过鲜红的云朵洒照在波光点点的水面,如一幅彩色画轴,沿着江岸,一点点铺展开。

随着暗影进入军营,都说影士是麻木没有感情的机器,但是,当文成见到高大挺拔,身穿银白色铠甲的父亲时还是无法抑制的多看了他两眼。

高觉靠在皮质椅子上揉鬓细听段副将的禀报,暗影在一边的木椅上斜倚靠背,翘起腿,揉弄手里的鞭梢,有一句每一句的听着,似乎毫不关心前线的战况。

文成呆呆的看着坐在上座的爹爹,满头青丝夹杂了些许银发,眼角入鬓的地方泛起三三两两细小的鱼纹,俊朗的面容被日晒成古铜的眼色,下巴上冒出稀碎的胡须,许是这几天战况紧急没来得及打理,只有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如鹰一如当年的锐利,以及一如既往抿起的双唇。

岁月这把无形的刀,像个小偷一样,偷走了锦瑟青春。

韶华不再,剩下的只是平淡似水的等待,或者心死,或者被岁月淹没在滚滚红尘,消散的无影无踪。

高觉现在,被它蹂躏的体无完肤,一日日等待,等到的不是爱人回来,而是青丝变华发,期许的心渐渐沉寂成一汪平静无漪的死水,似乎只有征战才能让自己感受到活着的气息,生活在仇恨中,总好过在失望中痛苦的死去。

幸好面部被一条黑巾掩住,看不清面容,否则,即便她掩饰的再好,身份也会被揭穿的结果,万月孽子,即使现在处死都无人替她求情,除了不在身边的师父……

入帐前,还在幻想着父女相认的一幕,期待父亲能在万人从中寻她出来,八年养育之恩,与八年离别相比,谁能占据主导?

但自从见到座椅上衰老哀伤的他时,这种念头愿望突然没有了,尽管高高在上的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,文成看得出,娘亲的离开促成了父亲的心死,哀默大于心死。

隐隐中文成又有些庆幸,幸好娘亲现在没有消息,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,如果突然有一天,传来的是噩耗,可想而知,那时,父亲一定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。

因为,他对娘亲的爱,已经深入骨髓,寻找她的消息,是支撑他等下去的唯一动力。

心,为这个霸道又冷漠的男人心痛,尽管他不是自己的生父,尽管他现在对抗的是自己生父的国家,为什么心还是向着他这一边?

文成痛恨自己,恨自己出生,恨自己是个给人带来灾难的灾星,恨自己没有立场的选择……

这是养她长大的土地,那人是她的父亲,而自己是他的影士,文成不敢想,曾经有道士预言,说自己会成为叛逆,不知因为自己的身份还是体内流淌着的血液。

不知何时段副将已经退出大帐,上座的高觉疲惫的端起早已凉透的茶盏,喝下一口,目光掠过暗影,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懒散,目光如炬扫视在场新送来的一十名黑衣蒙面影士。

“摘下黑巾。”他吩咐,冰冷的声音威严十足。

文成极力抑制住颤抖的双手,解下黑巾,目光低垂,不敢正视他的视线,生怕忍不住流露心底真是的想法,那时,恐怕连作为一个影士的资格都没有了。

感觉到那道如火的视线在脸上停留了许久,文成一遍遍在心底告诫自己,不要紧张,不要紧张。心,疯狂的跳动,血液涌向头颅,似乎就要从血管中爆裂的冲动,指甲深深掐入皮肉里,维持最后的镇静。

“抬起头来我看看。”

心脏忽然漏掉几个节拍,缓缓抬起头迎向他的目光,对上那久违熟悉的视线。

从他诧异的眼神中文成看到的是慢慢融化的寒冰,正像三月春天一样,悄然消融在阳光下,从眼底泛起的温柔,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,只有在娘亲和弟弟妹妹身上才有的,那一刻,文成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,是否被藏在眼角的泪水映射的幻想,为什么这样不真切……
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回主上,属下昙纵。”

“昙纵,昙纵。”高觉反复念叨几句,“以后你就做他们首领吧。”

“是,属下遵命!”

条件式的回答他的每一问,这些都是被暗影训练出来的,即使再思绪最混乱的时刻也会记着的话。

影士首领,十人一组,除了首领不需覆面,其他人都要用黑巾蒙面,影士的面容从不轻易示人,除了他们的主上和暗影,其他人都不知道影士究竟长成什么样子,就像没有人知道暗影是何方神圣一样,那么父亲一定知道暗影的模样吧。

高觉挥挥手让余下的人出去,只留她一个人,文成不敢动,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脸上,看的她背后布满细细的汗水,思绪混乱心里一个劲问自己,为什么单单留自己下来,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,身份被拆穿了么?拆穿了怎么办,会赶自己走吗?如果这样何必许下影士首领呢?

半天,天色暗下,宽敞的营帐里点上盈盈烛火,烛光摇曳随风晃动,面前的影子与脑海中的人交叠重合,越来越近越来越像直到融合成一个完整的整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