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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86)(2 / 2)


  宫主的身份尚未在宫中传开,只前任与现任文判、武使知晓。我担心人偶被发现,便命人不得接近栎阳殿。

  风舒说着,走到倒着的人偶身边,快速在它后背点了几下。

  随着咔咔的声响,一方木块往外推开,露出一个小小的凹洞。风舒伸手往里头探了探,掏出一个手炉大小的瓷罐。

  他将瓷罐递给宁澄,然后把暗格重新合上,并在犹豫片刻后,将人偶扶着立起,拍去上头沾染的尘土。

  难怪雪判那么敏锐的人,都没发现任何不对原来是这粉末的缘故吗。

  宫主向来深居简出、不以真面目示人。加之金粉上的气息,自然没引起他人怀疑。

  风舒低声回了句,道:您都记起来了吗?

  嗯。

  宁澄将瓷罐打开,把那朵荼蘼放了进去。他手中凝出咒力,化出一团水球,轻轻地融到金粉里。

  此法虽可行,却无从得知个中期限。或许只消数日,也或许穷尽一生,也候不来灵体恢复那日。

  他把盖子合上,然后法术一施,将它传送回风月殿。

  此事,暂且瞒着月喑吧。花判牺牲自己将他救下,断不愿让他做傻事。

  说罢,宁澄在心中酝酿片刻,转向表情有些僵硬的人,道:风舒,我就问你一件事:这身子原来的主人,是怎么死的?
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

  「繁花落尽君辞去」一句,出自唐刘禹锡《送寥参谋东游二首》:

  九陌逢君又别离,行云别鹤本无期。

  望嵩楼上忽相见,看过花开花落时。

  繁花落尽君辞去,绿草垂杨引征路。

  东道诸侯皆故人,留连必是多情处。

  P/s:

  下章完结。

  97、第九十七章:未歇

  风舒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迟疑了会,道:宫主,倘若

  你说的,我会全盘相信,绝不私下查探是否属实。

  宁澄打断风舒未竟的话语,踏步走到对方身前,与之四目相对。

  至于说什么、又该怎么说,都取决于你。

  风舒沉默半晌,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
  前些年,宫主身子愈加虚弱,即将走向消亡。我不愿那噩梦成真,便翻遍宫中典籍,尝试查找护人性命之法,却依旧一无所获。

  绝望之际,我记起了「千敛面」,可那法器只能被使用一次,无法试验其性能。于是,这个想法便被搁置了。

  他垂下眼,目光慢慢移到宁澄脚边,然后停下了。

  然而后来,我再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。眼见您日趋衰弱,我将千敛面取出,反复倾听里头的记忆,最终下定了决心。

  为此,我暗地里做了些准备,并在宫主弥留那日,将您的魂魄收入千敛面,好安置到新的躯壳中。

  宁澄看了身边的人偶一眼,道:你的准备,包括这人偶吗?

  是。我共造了两具人偶,一具是炽云模样,另一具便是这人偶了。

  风舒顿了下,道:我寻思着,宫主若换了副模样,自然得有人替上。为了不引起他人怀疑,我将这人偶安置在栎阳殿内,藏于层层幕帘后,并设置了探测咒法。

  一旦察觉有文判、武使接近,我便将人偶收入锁物囊内,戴上面具、隐去自身气息,佯作宫主的样子应对。

  若你与「宫主」必须同时现身,何如?

  若似中秋夜宴那般,我便暗中操控人偶,让它说话、动作。只是此法极耗咒力,亦需我就近操控,因此不到万不得已,便尽量不让「宫主」与人相见。

  宁澄直视着风舒的双眼,道:所以,这些日子以来,「宫主」所下的任何决定,都是出自于你?禁足凌攸、立下结界,全都是你的主意?

  不错。风舒擅作主张,还请宫主责罚。

  风舒低下头,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般,绞紧了衣袖。

  见状,宁澄叹了口气,伸手在风舒手上一握,道:你禁足凌攸,是想着让他好生歇息,以免伤处溃烂吧?立下结界,亦是为保夙阑不受战火侵扰。你所做一切,都不曾抱持害人之心。我夸赞还来不及,又遑论责罚呢?

  我

  风舒语气中带了点哽咽。他松开宁澄的手,转身面向人偶,道:我没您想像中那般良善。早在两年前,我便寻着了这躯壳原主,做好了随时取之性命的打算。

  躯壳原主,是指原来的宁公子?可若要借尸还魂,不一定非得用他吧?

  风舒摇了摇头,道:是我一时魔怔了。三年前,我曾救下一位企图自缢的少年。他寻死不果,便直接嚎啕大哭,发狂了足足半日,才冷静下来。

  自缢?

  宁澄微怔了下,风舒则背对着他,继续述说:那少年冷静下来后,便苦苦哀求我杀了他。我当时虽没答应,将人劝说归家,可心里,却生了些邪念,想着既然他一心求死,那不若日后,将其充作安置魂魄的躯壳。

  后来,我曾暗中窥探几次,见他活得浑浑噩噩、毫无求生之念,便更确定了自己的打算。

  只是那夜,我刚潜入宁府中,便发觉那少年悬挂在房梁上,早已失去生命迹象。

  风舒顿了下,语气里透着几分痛苦。

  若说华林血案一事,我并非有意为之,可那少年的死,却与我脱不了干系。我明知他一心求死,非但不给予援助,反倒冷眼旁观,甚至意图了结其性命

  若非你,他早在三年前便已死去。你

  宁澄话还没说完,便被风舒打断:我原来也以此麻痹自己,企图压下心中的负罪感。可偶尔午夜梦回,还是会想起当初那个死气沉沉的少年。

  风舒深吸口气,转身面向宁澄,道:无心为恶,虽恶不罚。反之,怀揣私心、妄图行恶之人,又该当何罪?

  就算那少年未曾寻死,就算风舒没将人杀害,可那夜宁府大火,他也必会葬身于火海中。

  宁澄嘴角轻动了下,却没将这话说出口。他沉默了会,道:你将尸身带走前,并未发现有人企图纵火?

  风舒摇了摇头,道:若我早去片刻,或许能救下那少年,乃至宁府中的所有人亦或晚到半步,便能发现宁府周遭的结界术,戳穿郁儿的阴谋。

  郁儿纵火一事,错不在你。若你有幸救了余府中人,自是好事。没救着,也不必对自己过分苛责。

  宁澄忍不住插了句,可风舒却恍若未闻。

  我原来存有一丝侥幸,认为只要宫主好好活着就行。直到我将您送回宁府残垣前,才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。

  我妄想逆天改命,这便是上天给予我的惩罚,让我只能看着您崩溃、痛苦,却什么都做不了

  不。那时,我真当自己是「宁澄」。若非有你在,我又岂能快速振作起来?

  您神识不全,失去记忆,反倒让我有些释怀,觉得无须承受您的质问,便可以不去面对自己的良知。

  我明知自己错了,却不曾觉得后悔,只因若非如此,我便无法如现在这般,与您相处、对谈。活着的每一日,都像是幻梦一场。

  说罢,风舒像是终获解脱般,叩的一声,跪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。

  他低着头,仿佛在忏悔自己的罪过,又像是在等待一场审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