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纸上人_59(1 / 2)





  因为无论文学作品还是报纸新闻,纸上读到的,永远无法跟现实相比拟。

  后世人喜欢看恐怖和惊悚片,因为坐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,看着屏幕里人们的恐怖经历,会联想到自己的安全感,那种真正的站在旁边看戏的感觉。

  可是雪兰不一样,她想起那个女人的时候,总是浑身战栗,似乎下一秒,自己也会遭遇到这些。她甚至又回到了刚来这个时代时的恐惧,害怕的不敢出门,因为想起指南书上讲的,刚来沪市的外地女子被抓紧窑子的故事。

  这件事情带给雪兰的震撼是难以形容的,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,也许应该写一个故事出来给大家知道。

  在华夏的传统文化当中,没有什么人比妓女更可怜、更卑微、更被人鄙夷了。

  要看一个国家究竟是什么样的,光鲜亮丽的高楼大厦和满嘴跑火车的政客都是虚的,要看就看这个国家最黑暗的角落里是什么样的。

  写妓女并不是为了噱头,提高曝光率,相反作为一名女性,她去描写这类特殊群体,如果有一天身份曝光,也许会给她带来无穷的麻烦。

  尽管如此,雪兰也决定写这个题材。因为这是一个女性集体失声的时代,或者可以说女性自千年前就失声了,一直到今日,或许可以第一次发出自己的声音了,那么为什么不发声呢?

  雪兰自己也是一名女性,生活在这个时代,她深深地感受到了女性的不易和艰难,也许一篇小说不能让女性翻身,但起码她代替最卑微的女性们向这个不公的世界发出声音了。

  想要了解妓女们的生活其实并不难,很多指南书里都详细的介绍了这类群体的信息,从很多八卦小报纸上也能了解很多。

  可是最深入的了解不是来自别人,就是那个死去的小黄莺。

  从她断断续续的语言中,雪兰知道了她的一生,更知道了那些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,到底有多么可怕。

  雪兰本打算以小黄莺为女主角的,可是又觉得无法代表整个群体,因为这世上有无数个小黄莺,她们各有各的不幸。思考了很久很久,直到某个晚上,雪兰偶然看到一本杂志上刊登的《变形记》时,有了一个想法。

  她在自己的稿纸上落下了《冰冻千年》四个字,作为自己新书的标题。

  千年,是因为娼妓业已经在华夏的国土上存在了上千年。冰冻,是因为自从存在,就一直冰冻在此,顽固、冷酷,令人窒息。

  小说的开头比较独特,也不知道能不能为当前的人们所接受。

  她写道:“我是一条哈巴狗,也许前世是个人吧,我住在八大胡同,一个妓女养着我。”

  第58章

  一条狗的视角比较独特,可以凭借矫健的身姿在所有场合来去自如,也就更方便叙述每个可怜女人的故事了。

  雪兰要描述的不是一个女人,而是许多可怜的女人,这些女人中有穿金戴银的高级妓女,也有一毛钱一炮的最下等妓女,这些女人以及奴役她们、伤害她们的人构成了这个故事的全部。

  小说就是有这种好处,也许并不需要你明确阐述什么,人们在读这个故事的时候会自发明白作者的感受。作者难过的时候,读者会难过;作者愤慨的时候,读者会更愤慨。

  民国时期南北方妓女的称呼不同。

  北方最高等的妓女称为‘清吟小班’,次一等的叫‘茶室’,再次一等的叫‘下处’。

  南方最高等的妓女称为‘长三书寓’,次一等的叫‘幺二’,再次一等的叫‘花棚’。

  北方的名称有些显而易见,‘清吟小班’,很好听的名字吧,说白了这里的高等妓女要能说会唱,狎客要见面可以,但想要一亲芳泽就要付出心思,讨得妓女欢心,并付出了足够的钱款之后,才有这种机会。

  二等为什么叫‘茶室’呢?因为客人来了二等妓院后,老鸨会先给狎客送上茶点,或是一盘瓜子,或是一壶茶水,要价就是一元,有的客人比较大方,就会点两盘茶点,这叫‘开双盘’,妓女和老鸨都喜欢这样大方的狎客。如果狎客跟妓女磕了瓜子喝完茶就走了,这叫开‘茶客’,如果上了床,那就叫开‘铺客’,上铺自然是要另外多交钱的,是以老鸨都逼迫妓女多开‘铺客’。

  至于‘下处’那就不用具体描述了,想也知道。

  南方的名称虽然和北方不一样,但实质却是一样的,会打骨牌的人一定知道‘长三、幺二’是什么意思。

  ‘长三’本指牌面为两排三点的骨牌,清朝时的意思是请一位‘长三’陪酒要三元,要她渡夜也三元。后来‘长三’取代了清朝时等级最高,所谓卖艺不卖身的‘书寓’,名称变为‘长三书寓’后,身价有所提高。

  她们也是从小就教习歌舞,长大后穿着奢华的服饰,周旋于宴席赌局的应酬和达官显贵之间。后世看电影时,我们都看过这样的剧情,妓院的龟奴扛着妓女在大街上遛弯,实际上他们扛着的就是‘长三书寓’,因为她们裹小脚,不方便走路,所以‘出堂子’的时候,就要由堂子里的仆役抗在肩头送出去,这一路上的招摇,也等于给妓院做了活广告。

  这些在指南书里都写得清清楚楚,但指南书写这些介绍,都是为了警戒外乡人初入沪市被骗的,所以指南书的角度多是介绍妓院里的骗术,窑姐和老鸨诈人钱财的小手段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