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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35)(2 / 2)

  或者说,在想谁?

  姜先生?顾长浥低着头看他,目光甚至算不上友好。

  姜颂稍微怔忡了半秒,眨了眨眼,嗯?

  你要是还不舒服,我们现在就直接去做检查,省得回了家还得重新回来。顾长浥瞥了一眼刚被推进电梯的病床,稍微挪了半步,挡住了姜颂的视线。

  哦,我没不舒服。姜颂挺直肩背,努力打起精神来,我在看你买的药。

  那一包都是稀松平常的家居常备药,感冒药和消炎药,盒子上写着一天两粒的医嘱。

  你着凉了?姜颂不无责备地看着他,谁让你大冷天洗冷水澡?年轻有资本也不是用来这么挥霍的。

  顾长浥安静地把他看了一会,脸上没什么表情,把目光转开了。

  跟你说话呢顾长浥,姜颂刚才在吴青山触的霉头还没全消,不由皱眉,而且你来医院拿药就拿药,干嘛骗我呢?

  这是他比较介意的。

  新一班电梯到了,顾长浥先一步走进去,姜先生,我之前就反复跟你说过,我到哪里去,去做什么,都是没必要和你交代的。比如我出差或者来医院,都不属于需要向你报备的范围。

  本来心里的事情就多,姜颂听他这么说,愣了一下之后低头笑了,你做什么,我是管不着。那你也不要管我。咱俩谁也别管谁。

  顾长浥那个离谱的协议,他是不打算遵守了。

  不可能。顾长浥看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,欠我的还清之前,姜先生是没有发言权的。

  姜颂张了张嘴,脸上露出了一丝颓然,低下头没再说话。

  他感到了几分无力。

  怎么总这样。

  看见姜颂从医院门口出来的时候,邢策本来想吐槽他要是再多待会儿,猴子都快进化成人了。

  但一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和身后跟着的顾长浥,邢策又不知道该从哪下嘴了。

  挺,挺半天啊!邢策假装没看见跟着姜颂上车的顾长浥,那老头子还,活着呢?

  姜颂想起来刚刚张如森在茶几上留下的那些水渍,看了一眼同在车上的顾长浥,疲惫地闭上眼,没有多说:看起来气色还行。

  累了?邢策看着姜颂的脸色,没敢多唠叨他,没,没哪儿不舒服吧?

  没有,碰见吴青山了,比较晦气。姜颂靠在后座上养神,声音没什么力气。

  那你今天还去公司吗?邢策看看时间,都快,饭点儿了。

  姜颂今天得到的信息已经够他消化了。

  他睁开眼看了看窗外掠过的绿化带,不用了,我直接回家。

  邢策忿忿地瞪了顾长浥一眼,顾总去哪儿?我顺道先送,送了你。

  我也回家。顾长浥语气温和,麻烦邢叔。

  邢策忍不住呛了他一句,回,回你自己家?

  顾长浥的目光缓缓抬起来,透过后视镜钉在邢策脸上,我就一个家。

  邢策想冷笑,但是被他那么盯着实在笑不出来,只是板着脸开车。

  车上的气氛一直很沉闷。

  换成平时,姜颂或许会主动缓和。

  但是今天他真的有点累,就一直没开口。

  到了别墅下车,他也没管顾长浥跟不跟着,进门换了鞋直接回卧室了。

  他不明白。

  自己对顾长浥一直没有恶意,也从未猜忌他。

  但如果顾长浥真的那么记恨自己,又何必在他生病的时候寸步不离?

  自从顾长浥回来,几乎就没好好跟他说过话。

  姜颂之前也觉得自己慢慢就适应了,小孩子耍脾气嘛,有什么可较真儿的?

  但是这一天天的,顾长浥张嘴闭嘴姜先生,左一个用不着你管,右一个把自己看得太重。

  姜颂有点顶不住了。

  他给邢策发完一条纯数字微信,把被子拉过头顶,总感觉胸口里憋着一口气,累却睡不着。

  他又从床上爬起来,掩上卧室门,点了一支黄金叶。

  窗外的天气是冬季特有的阴沉,室内的气压也有些低。

  他含着一口烟,把窗户推开一点,慢慢将白烟沿着窗缝吐出去。

  烟气从肺里一走,他反思自己不应该计较。

  因为顾长浥岁数小,因为自己几年前那种行为某种程度上就是遗弃。

  抽了两根烟,神经放松了许多,姜颂靠着窗户边眯着了。

  脑子里事太多,梦就有些陆离。

  先是张如森带着小时候的他在院子里玩。

  他拿着一支墩布,蘸了水,和张如森玩我画你猜。

  先是他画。

  姜颂三下两下画了一朵月季。

  张如森却总猜不对,一会儿说是杯子一会儿说是小猫。

  只好换成姜颂猜。

  张如森写了一串数字,把手指在膝盖上敲,小颂,你怎么对得起你父亲?

  一会儿又换成是吴青山,咬着姜颂的耳朵,我就是把你也杀了,没有监控还是不能定罪。吴家有的是钱是人脉,以你现在的落魄,还想用胳膊拧大腿吗?

  姜颂在梦里挣动了一下,却没能醒过来。

  紧接着又是医院。

  在他梦里,姜颂自己躺在病床上,浑身上下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。

  医生跟他语重心长地说:要是你坚持,可能还能多活几天。

  他还嬉皮笑脸地跟医生商量:拜托您让我活到长浥回来,看见他好我不就放心了吗?

  医生摇摇头,不容易啊不容易,你死都死了,又何必生不如死?

  鼻子里插着的管子是往胃里送流食的,他嘴巴里咬着氧气管。

  快速通过的气体带走了嘴里的水分,让他口干舌燥。

  姜颂盼着再见小崽子一面。

  终于,顾长浥在病床前头露面了,张嘴却是一句冷冰冰的姜先生。

  他说:好久不见了,姜先生别来无恙?

  姜颂像是木乃伊一样躺在病床上,强颜欢笑,挺好的。

  顾长浥又冷冰冰地说:果然少了累赘,姜先生就能过得很轻松。

  姜颂想解释,但是又怕牵连他,只能把那些难以宣之于口的委屈往下咽。

  他继续反思自己:你和那些只会说我都是为你好的长辈又有什么区别?你想给顾长浥的,如果他不曾想要,不过也是一种强加罢了。

  但是他又不免冤枉:那我还能怎么办?我不强加,顾长浥只能跟着我一起倒霉。他又凭什么经受这些无妄之灾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