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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一章 二进堂

第四十一章 二进堂

何瑾知道他所处的这个朝代,告状和审案也是按照一定程序进行的,绝非任意随便的一件事。

每月三六九是放告牌的日子,只有这个时间才能递状子。而且递进了状子还要经过核查,准了状子后才算进入审案程序,并在衙门外八字墙上公示,同时派出衙役持票通知被告上公堂时间。

上次何瑾被传唤,基本上就是按照这个程序走的。只不过,赖六提前打通了县衙的门路,特意在开堂后才传唤他见官,目的就是为了打何瑾一个措手不及。

当然,一个县的所有案子,不可能都这样中规中矩地来。

鸣冤鼓的设立,便是为了解决那些突发重大的案件,例如人命大案或贼寇入城此类。故而。一旦鸣冤鼓响起,县太爷是要责无旁贷立即署理的。

那没事儿胡乱敲鸣冤鼓的后果是什么?

很简单:先打二十大板......

故而,福伯一看到何瑾和徐渭竟敲响了鸣冤鼓,被吓得差点一屁股跌在地是很正常的反应。就连赖六,也都觉得何瑾和徐渭两人得了失心疯。

“少爷,徐先生,快不要闹了!.......”好在福伯同志,最终还是坚强地挺了过来。反应过来后,他连忙上去阻拦何瑾和徐渭两人:“上次已经挨了二十大板。 。你们是还没挨够、挨上瘾了吗?”

可鸣冤鼓左右各一面,福伯拦住了何瑾,便无法拉徐渭;抱住了徐渭,就不能阻止何瑾。赖六更是在一旁抱着胳膊瞧热闹,丝毫没上来帮忙的意思。

最后,县衙门外只有福伯来回奔走。可那齐齐响起的鼓声,却因他的阻拦而变得时断时续,反而更有节奏了呢。

拦了一小会儿,福伯也彻底放弃了。

因为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,衙门前已聚集起了大量的百姓――居住在衙前街的百姓,当然明白鸣冤鼓响起的意义。

加上古代娱乐生活十分贫乏,一大清早就听到鸣冤鼓响起劲爆的声响,哪能不凑上来瞧瞧热闹?

而就在福伯失魂落魄、满心绝望的时候。。却忽然发现人群当中,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:本来该在庙会结束后便离去的吴老汉,此时竟出现在了人群当中。

而且,更奇怪的是,何瑾一看到吴老汉,当即便放弃了敲鸣冤鼓。转而小跑着到吴老汉面前,将怀中的契约文书交给了他。

而吴老汉则什么话都没说,也从怀中掏出了一纸文书,交给何瑾后便快速溜出了人群......

这一幕让福伯看得不明所以,但很快他就不纠结这些了。

此时县衙里已走来了一队衙役,为首的正是当初传唤何瑾的那个捕头。看到徐渭还在欢快地瞧着鸣冤鼓,不由上前作色喝道:“尔等无赖,上次县太爷已判了案子,为何还敢在此放肆!”

徐渭放下了鼓槌,都懒得看这捕头一眼,便嚣张无比地来了一句:“鸣冤鼓响起,不管是否重大案件,必由知县亲自过堂审问。你这低贱胥吏,莫非想要违背朝律不成?”

捕头的脸都被气青了,半天才对着手下吩咐道:“将这伙刁民带上大堂,看他的屁股是否还撑得住二十大板!”

明知事不可为,福伯却仍旧上前想去阻拦。可这会儿何瑾却先拦住了福伯,神秘一笑道:“福伯放心,我们可没疯。接下来,更有一场好戏!”

福伯还能说什么?福伯也很绝望啊:哪有疯子承认自己是疯的?

无可奈何下,他还是跟着众人来到了大堂。

面色铁青的柳竖正坐在正案后,早从门子那里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。

看到何瑾一伙人入堂,也不等徐渭福伯等人跪拜,当即一拍惊堂木喝道:“好个国朝贵勋,竟敢视朝律于无物!本官已判驱逐尔等出城。尔等焉敢还如此放肆,莫非以为本官的大板,真不敢打你这贵勋之后的屁股?”

何瑾却淡淡一抬头,很是敷衍地来了一句:“在下敲击鸣冤鼓,自是有重大冤情上报。”

“尔等上次案子已然宣判,且公布于众,今日前来又为的哪桩案子?”说着话,柳竖又忍不住拍了一把惊堂木:“若不说出个三六九来,数罪并罚,定要给你一番教训!”

上次何瑾公然辱骂柳竖,说大也大,说小也能小。毕竟这种事儿。 。也没有个确切的判定。

可今日却不同,何瑾是当着不少百姓面敲响鸣冤鼓的。

要是何瑾说不出什么重大冤情来,便实实在在触犯了朝律。就算闹起来捅到大宗正院,柳知县手里握着实捶,也不虚何瑾这个勋贵之后。

可想不到,何瑾听了这话后,还是懒洋洋地眼皮子一抬,道:“没别的事儿,还是上次的案件,我觉得你这狗官判得不公。”

柳竖这下真被气笑了,见过作死的,还没见过如此上赶着作死的。当下,他再不废话,怒声吩咐道:“来呀,案犯蔑视朝律,目无法纪,给本官摁住了狠狠打四十大板!”

几名如狼似虎的衙役当即上前。。可何瑾却还是懒散地伸了伸腰,有恃无恐地瞟了堂上柳竖一眼,异常嚣张。

“狗官你可想好了,这板子要是下去,咱们的梁子就结大了......要是你还有点眼色,最好与我私下谈谈。可若不识抬举,那抄家灭族之祸,就不是你小胳膊小腿儿能担下来的。”

柳竖闻言,面色不由一怔。

当然,这不是堂堂一地的百里侯,被何瑾虎躯一震吓得菊花微凉。实是一个正常人,看到何瑾如此不寻常的作态,升起了该有的怀疑。

接下来,柳竖自然再度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何瑾。可看到何瑾和徐渭两人面色镇定,毫无大板临身的惧意,他的面色也便渐渐凝重起来。

但终究是官场上打滚儿的人物,镇定下来的柳竖,还是冷笑了一声道:“好大的口气。只是不知,你这尚未袭爵的勋贵之后,如何能将本官抄家灭族?”

“当然是得了你违背朝律的铁证。”何瑾掏了掏耳朵,仍旧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:“亏得你也是两榜进士出身,难道不晓得我朝一向优待勋贵?”

“国律上明确写下了条文,保障勋贵及勋贵之后的权益,你却还痴心妄想巧取豪夺。真以为这种事儿,找个赖六这种蠢货背锅,就能瞒得住天下?”

柳竖悚然一惊。立时想到了什么。

这下,他看向何瑾的目光便大不相同了。之前的鄙夷愤怒中,也夹杂了几分惶恐和忌惮,使得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:“尔等都先退下!没本官的传唤。 。任何人不许上堂。”

说罢,又不忘补了一句:“若有人敢偷听乱嚼舌根,本官定叫他生不如死!”

一众皂隶胥吏,从未见过今日场景。不过大老爷有命,他们还是乖乖从命。

只有堂上的赖六,似乎隐隐察觉到了不安,扑通一下跪在了月台石板上道:“老父母。。这,这究竟发生了何事?.......”

而何瑾则慢悠悠地绕着赖六走了一圈,随后,伏低身子对着赖六嘿嘿一笑:“没什么大事儿,就是有仇报仇、有冤报冤,让你将贪墨我府中的银子尽数吐出来,顺便再将你打回原形而已!”

看着何瑾那自信十足的眼睛,赖六不知为何一瞬感到了恶魔的狞笑。一股巨大的恐慌从心底崩裂开来,阴寒的冷意迅速蔓延至全身。

但,尚未到图穷匕见的时候,他自然还抱有一丝侥幸:“老,老父母,你可要为小人做主啊!......”。